【ABO/科學組】布魯斯的人馬 12

盯著水壺,水不沸。

「相信各位都聽過這句古諺。」
布魯斯兩手撐在演講台上,環視他的觀眾,他停頓一會,為下句開場做足鋪陳。

「根據『量子季諾效應』,一旦有觀察者的存在,波函數將恆定塌縮在原子初始的未衰變狀態,這是已被認可的事實。」
偌大的演講廳內,除了布魯斯的聲音外,觀眾寂靜無聲。
「但各位是否聽過,『盯著水壺,水早沸』這句話呢?這就是我們今天要探討的,觀察者是否會造成『反季諾效應』。」

東尼坐在第一排盯著台上的講者,腦海裡卻不自覺閃過布魯斯遞給他一杯水的片段畫面。
在布魯斯指出他「太在意視點的選擇」時,那顆無價的腦袋思考的是否正是另一個問題,關於「視點與否」的選擇?

「柯瑞茲克和克夫曼曾提出這個觀點。在放射性原子核散發β粒子時進行觀測,將會加快衰變的過程。」布魯斯按了下一張投影片,「在這裡,我將提出它發生的機率與原因。」

東尼的右手收起,抵在唇前,他收回游移的心神,專注在布魯斯的演講上。
布魯斯最開始還有些緊張。當他順利滑入理論的推導,便逐漸找回自信,句子與句子間的停頓迅速縮減,語句的邏輯如潮水退去而裸露的岩石般清晰可辨。
當螢幕現出第四張投影片,布魯斯看起來就像當年叱吒原子物理界的天才科學家。
如此耀眼,光彩奪目,意氣風發。


東尼聚精會神地盯著他。
與其說,他不願移開視線,不如說,他無法移開視線。
當布魯斯開始描述波函數的狀態改變,東尼仍然沒辦法閃避再一次受到震撼的波盪,如果將全世界所有人的智商量化成顆粒,聚集在同一顆球體裡,布魯斯肯定獨佔一成,東尼也許有八分,六成讓頂尖的學者均分,剩下的二成二,才是一般人智商的總合。

布魯斯‧班納。
東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。
要多麼幸運才能和布魯斯生在同一個年代,感受上帝(或任何基因排列的起源)建立起和世界溝通的橋梁,讓人類從量子物理一窺存在的本質?
世界上,怎麼會有人不渴望他?
渴望擁有那顆透析真理的大腦?渴望站在他身側,和他分享宇宙的奧秘?

「感謝各位的提問,謝謝各位。」
東尼閃神間,布魯斯的演講已然結束,布魯斯稍稍欠身,和主持人與幾位知名科學家在講台上合影留念後,走下講台。

東尼看著西裝筆挺的科學家走向他。
彎起唇角,朝他迎面而來的布魯斯‧班納。

東尼站起身,走到布魯斯身側,擁抱他。
究竟要如何描述一個人的渴望才夠貼切,要如何量化這些情感,才能分毫不差地傳遞出去?
布魯斯不只是天才而已,他幽默,性感,堅毅,善良,心志強大的無與倫比。
這些美好的特質,全世界都看不見,只有他看見。

「東尼?」布魯斯拍了拍他的背,示意他放手,東尼卻收緊了手臂。
只有他有資格站在布魯斯身側,擁抱他,熱吻他,擁有他。
東尼再度收緊手臂。
全世界,只有他可以。

「東尼?」
「班納博士,請問您現在有空嗎?」
布魯斯正要檢查東尼的異常,注意力卻被引開,他掙脫東尼的懷抱,重新拉整領結,轉頭看向提問者。
那是一名黑髮女性,三十出頭,手裡拿著記事本和錄音筆,耳上別著麥克風對講機。
「抱歉,」布魯斯柔和地說,「場內不允許採訪,可能要請你到外頭去等記者會開始。」
那名女性輕輕微笑,她拉起圍在頸上的圍巾,往上遮起她三分之二的臉蛋,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。
「您還記得我嗎,博士?」
布魯斯幾不可查地輕抽一口氣,輕微的只有靠在他身側的東尼能察覺,布魯斯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,對東尼說,「你能替我拿一杯水嗎?」
東尼玩味的視線從女記者轉到布魯斯身上,輕哼一聲,「能者多勞。」

東尼走開了。
布魯斯環顧四周,對著女記者低聲道,「跟我來。」
他領著對方回到講者休息室,鎖上門,拿給對方一瓶的礦泉水,「這裡只有這個。」
「已經很好了,」她接過水,遞給布魯斯一張自己的名片,布魯斯略略端詳,上頭寫了她的職位、在職的報社名稱和地址。
當然,還有她的名字。
布魯斯用指腹輕輕撫過那個字眼,像是回憶,又像感嘆,表情複雜地低喃,「薇若妮卡。」
「有什麼不對嗎?」
「不,」布魯斯將名片收進自己的皮夾,扯起隱微的笑容,「是個好名字。」
「謝謝。」薇洛妮卡露出微笑,「我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在猜,你是不是他。我向主編爭取很久,才讓他同意來採訪你。」
「但現在,我不打算接受採訪。」布魯斯溫和地說。
「我知道,這不是我來的目的。」薇若妮卡點頭表示理解,她關掉所有的錄音設備,低聲說,「醫生,我欠你一個道謝,和一個道歉。」
布魯斯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,潤濕乾渴的喉嚨,溫聲說,「道謝就不用了,走到這一步都是你自己的本事。」
「可是醫生,沒有你的幫助,我無法來到這個國家。」薇若妮卡的語氣溫柔,卻堅定,「沒有你的安排,我不可能只靠自己逃離戰亂。」
「我只是提供你另一條路,」布魯斯平實地說,「你能活下來,在這裡生存,都靠自己的本事。」他再一次撇清責任。
薇若妮卡輕輕微笑,不再爭辯。
「醫生,我還欠你一個道歉。很抱歉,我讓你面臨那樣的抉擇。」

 

東尼來到講者休息室外,輕敲三聲門。
來開門的是那位女記者。
她將髮絲順到耳後,朝東尼輕輕點頭,便走出休息室。東尼走進室內,看見布魯斯正靠坐在沙發椅上,頭顱高抬,仰望天花板,似乎正在思考。
「布魯斯?」東尼順手鎖上門,走近他,觀察布魯斯的神色,「怎麼了?」
布魯斯的表情有些征愣,又有些釋然,像悲傷,又更像感慨,他對著天花板,輕聲呢喃,「薇若妮卡,研討會,薇若妮卡。沒有遇見你,我就辦不到。」
「什麼?」東尼靠得更近,他一手撐在沙發扶手上,半傾下身,懸在布魯斯上方。
「布魯斯,怎麼了?」
布魯斯的視線渙散,他的話說得很輕,但休息室很安靜,那表示東尼不應該聽錯任何一個發音。
「布魯斯,你說──」

彷彿在那一刻才意識到東尼的存在,布魯斯終於收斂渙散的視線,對上東尼的眼睛,輕聲說,「我就是在想,我為什麼沒有更早遇到你,在我最好的時候?」

那一刻,東尼的呼吸很淺很輕,如同正要走完鋼索前的最後一步,分外害怕出現差池。
他低下頭,兩手撐在扶手上,靠得更近。
究竟要如何描述一個人的渴望才夠貼切,要如何量化這些情感,才能分毫不差地傳遞出去?

吻變得如此小心翼翼。
又輕柔,又細碎,反覆地碰觸,鼻息交融,唇舌交纏,交換著心意。這個吻帶著試探的意味,緩慢探索每一吋唇舌,像打算將所有一切全都嚐遍。
毫不煽情,卻更顯親暱。

他的嘆息一定全融在吻裡,思考全化在舌尖,於是反覆斟酌,也只能吐出一個詞。
「現在。」東尼輕喃,「現在,就是你最好的時候。」


22 Mar 2016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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